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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却是古代的刑法手段之一,自我意愿的纹身或刺青几乎附有精神升华的高贵意味。崇尚图腾、信奉神秘主义的原始部落里从来纹身盛行。法国著名的人类学家克洛德.列维-斯特劳斯在《忧郁的热带》一书中就以整整一个章节记录了巴西卡都卫欧人的纹面习俗。这些印地安人的绘画造诣仿佛与生俱来,他们使用一支竹片即兴作画,在面部描绘不对称的藤蔓图案,穿插以精致几何图形,只有部落里贵族才配拥有这样的面部刺青。比起一般研究中恐吓敌人或者消解饥饿这样的表象解读,列维-斯特劳斯首先引用了卡都卫欧人自己的话:“使身体处于自然状态,这简直与野兽无异。”这些刺青给予了土著以人的尊严,完成了由自然向文化的过渡,由愚蠢的野兽变成了文明的人类。在作者的阐释下,这种古老的习俗背负了神圣的功能——人经由此种艺术的媒介,拒绝成为神的意象的影子。
但凡决心、激励、解脱、希翼,都可以靠纹身记录或寄予愿景,而在古老文明中,纹身这种神秘的习俗自有其不同的指向和阐释意义。在一些东南亚和非洲传统的部落文化中,文身则被视为告别青春期的成年礼。中国古代各地皆有纹身习俗,福建境内就文身成风,在那里,原始巫术盛行,闽越土著们傍水而居,习于水斗,他们以蛇为祖先,自称蛇种,视蛇形为图腾,十分膜拜。他们原始巫术也是“模仿术”的一种,剪去头发,在身上纹蛇形图案,模仿蛇类以吓走水怪。《汉书·严助传》中就有记载:“(闽)越,方外之地,劗发纹身之民也。”与卡都卫欧人塑造“非自然”的意愿不同,闽越人的纹身反倒是虔诚地寻求与自然间的关系,祈望自然的庇护。中国古代的纹身风气也能从著名小说《水浒》中窥见,林冲、杨志等人是遭受了额头上的刺字刑法,燕青、史进、鲁智深等人则是自愿刺上大面积的“花绣”,图案涉及龙、豹子、虎、飞天夜叉等,这些也正是中国式文身的经典图案。
无论意愿为何,如穿衣描妆一样,纹身中自我塑造的功能不容忽视,这塑造是以身体为画布,完成不可逆的最终改造。纹身重塑肤体外型和施予感官的痛楚不但是对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挑战,也往往承接了不受天意左右,自主命运的意象。日本电影《妖艳毒妇传:般若的阿百》就描述了这样一个近似于怪谈的故事,艺伎大百与同样身世坎坷的落魄浪人恩田新九郎相恋,本打算打劫钱币场老板的金块后私奔,却不幸落入圈套被捕,新仓被斩首,大百被凌辱后流放佐渡岛。原本受尽苦楚的弱势女子遇到了女刺青师,后背纹上了女鬼般若的图案,也由此化身为复仇女神,由受虐者变为施虐者,最终用同样的方式割下了仇人的头颅。
同样,谷崎润一郎24岁时的第一篇小说《刺青》也涉及到类似情节,小说在甫一开头就点出当时纹身的蔚然成风:“当一个人要到茶街柳巷去寻欢。会挑选身体纹上花纹的汉子作轿夫,吉原和辰见的艺技就爱身上有可以自傲的美丽纹身的哥儿。赌窟的常客、救火队员、商客,甚至武士,全都求助于“刺青艺术”。”在小说中,纹身师清吉仿佛上帝,他选择对象,选择图案。以上帝造物般的傲慢,决定了一个青涩的年轻艺伎的命运。他使她变成背上纹着巨型雌蜘蛛的妖娆女人,拥有“令所有男人都成为牺牲品”的能力。小说对于刺青的过程有着深切的虐恋式描写:"……(清吉)用笔尖在她背上细细描画,然后用左手的拇指、无名指和末指掂着笔,用他的右手拿起针,沿着绘画的线条挑刺。清吉现在热恋着这年轻姑娘纯洁的肌肤,就好象刺青师的心灵注进了那构图中去,每注进一滴朱砂,就象他自己的一滴血注进了那姑娘的身体。"